[雜誌] 《CINE 21》2010年11月 劉亞仁 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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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ranslated by SonoTriste @ CodeNameBurning



跨時代少年
連續劇〈成均館緋聞〉的劉亞仁


好演員的臉,具有能夠暫停時間的能力。偶爾,如果神允許的話,甚至還能夠倒轉時光(不僅是意味著他們非常美麗)。最近,演員劉亞仁藉由連續劇〈成均館緋聞〉的反骨,桀驁文在信一角卻辦到了那樣的事。他狠狠地動搖、打碎了上了年紀的人們,都希望留存在身邊的青春渴望。女人們不敢跟曾是少女的我談論年紀這件事,而在街上看見擦身而過的少年們,卻又會惋惜逝去的年輕歲月而感到難受。不知怎麼搞的,劉亞仁所懷念的那些痛苦時刻,其實是我們未曾享受過的青春。

在演藝產業中,大多數的明星演出的角色年紀都比較年輕,但演員自己的青春,在遇上了他所演出的作品之後,卻很少可以呈現出像「草原之光」這種作品,而這樣的作品用敘事手法與機械裝置,是絕對創造不出來的。劉亞仁,現在爬上了鄭雨盛與柳承範曾經擁有的地位。而身處表現與人生根本是同義詞的這個世代,劉亞仁透過Twitter與Minihompy,熱烈的與世界交流自己現有的一切,他是位完全沒有中斷過自己青春的明星。在拍攝現場聚集的影迷們,不停對他按著快門的話,他會透過車窗把那些人都拍下來上傳到網路上;記者拿出錄音機的話,他會說「不公平,我也要錄音!」,他就是這樣一位演員。認為「我也是網友」的21世紀演員劉亞仁,絕對不會只讓影迷只從一個面向來想像他、對他投以想望。他並不只是給影迷一種能夠隨心所欲的形象,同時也不停地對外傳達他的想法與情感。他說「身為你們偶像的我是這樣的人,你們就盡可能地學我一樣好好幹吧」。

資訊網路是溝通的網絡,同時也可說是資訊錯誤百出的地方,在這樣的現實當中,這實際上是一場危險的遊戲。但是在第一部電影〈我們沒有明天〉裡將人生與演技合而為一,讓人不禁認為這或許就是劉亞仁的宿命。這部電影裡的人物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注解,只是把鐘大(劉亞仁)稱為是「我的夢想」,並讓其他的少年以自己的方式表現出對鐘大的執著。與其說這是一個故事,不如說是先有鐘大這個少年的存在,然後再往他身邊發展出去形成一部電影的奇怪結構。20歲的劉亞仁在那裡,與其說是在演戲,不如說是用全身的力氣在向未來要共度的、這個叫做「電影」的世界打招呼。我,想把自己交給你,我們要不要結合一下?已經出道7年的劉亞仁,說他想像著過去曾演過的河仁、鐘大、龍泰、基範、黑山等少年們,如果繼續活在這世界上的話會在哪裡做些什麼,然後再試著將他們全部連結在一起。如果這個孩子在稍微不同的環境裡成長個幾年的話,或許就不會是現在的他了。經過這樣的累積,這部未完成的傳記內容,幾乎可以說就是他25歲所展現出來的樣子。「我不喜歡去演跟自己個性完全不同的人物。」

劉亞仁正在轉型中。比起已經實現的那些成就,他的潛能與演員生涯的對決,將會成為一幅美麗的圖畫。我曾在一篇報導裡讀到,〈我們沒有明天〉的盧東石導演說「劉亞仁看著我,會緊張」。我無法確認這主詞不明的引用文句真實究竟為何,但我相信緊張的人是導演。並不是因為劉亞仁長得帥,或是他擁有所謂的人氣。劉亞仁所散發出的緊張,是太超過的率直、是個大膽相信人生可以被創造成藝術品的年輕人,給一個平凡大人的刺激。

他那把眼睛遮住就立刻變得像一道薄弱影子的瘦弱身軀,宛如不想留下足跡一般,總是不停地在改變。但是一旦開始說話,他腦袋裡那一大堆的想法,就像冬天努力想靠在一起取暖的樹木一樣,不停地糾結在一塊。〈西洋骨董洋子店 Antique〉的閔奎東導演曾說過這樣的話。「跟亞仁在一起,到了要分開的時候,如果是那孩子先把視線轉開,或是我先離開的話,不知怎麼地會凝視著他的背影好一陣子。那時間並不是立刻就結束,而是會產生像…、…、…這樣的刪節號。」我可以理解他的意思。跟這位自由奔放的演員見面,就像皮膚被薄刃切割一樣,殘留著奇特的痛覺。而從那裡潺潺流出的血,非常紅潤且美麗。


 





希望演出〈成均館緋聞〉桀驁文在信這個角色的理由,大致可以分為兩個。首先我們認為是因為這是個具有大眾號召力的角色,然後是因為這是個非常典型的角色,反而讓你有更多的空間能夠發揮。過去有沒有接過像桀驁這類典型人物的提案呢?

在簡介上很乾脆的寫著「朝鮮版野獸男」這句話。(全場大笑)身材好的「野獸男」明明就很多,為什麼這個角色偏偏找上我?這點真的很有趣。但是在企劃階段選我擔任此一角色的導演,換成了現在的金元錫導演。站在認為經典比較重要的立場,他很訝異「為什麼偏偏找這孩子來演?」第一場戲結束後,他看到我一副壓力很大的樣子,就跟我說了這些話。「我現在並不想講述桀驁該呈現什麼樣的聲音、以什麼樣的方式呼吸、帶著什麼樣的表情。我比較想描述叫做文在信的這個孩子,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。這樣表情或呼吸就會很自然表現出來了。」不要那些身材健壯的演員,偏偏要讓瘦弱的我來演繹桀驁這個角色,我想這或許是一幅我命中注定要描繪的畫。


跟一般很會打架的叛逆角色不同,在信的舉動並沒有尖銳的稜角,而是緩慢地動作著。是個比起打鬥,姿態更加重要的人物。

擁有力量的孩子,我認為真正的野獸應該是這個樣子的。我覺得最近的寵物野獸真的太多了,那些把自己弄得很美麗的野獸男們。桀驁並不是養在家裡,讓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狗,而是像被丟棄在路邊、如棄犬般的孩子。所以是要兇會一下子很兇,但平常卻是沒什麼力量的野獸。

是你經過準備、等待,自己創造出來的結果。


叛逆的年輕男子角色的另外一個常見型態,就是兇惡又熾熱,或是殷切控訴一切的眼神,但在信卻很不同。他的視線有些低垂,是隱約從瀏海與睫毛之間的縫隙投射出來的視線。明明是想遮住眼睛,但卻讓人更加注意他的眼睛。

我從很久以前就想這樣子了,在遇到在信之後才能夠展現的,就是這樣的眼神。不過這裡卻讓我陷入一個難題。那種眼神是什麼都沒有察覺、什麼都不期望的眼睛,我得要在鏡頭前做出那種眼神不是嗎。但是在鏡頭前所做出的表情,卻什麼也不是…

現在在鏡頭前演出真實這件事,還是讓你覺得很不舒服嗎?

不是還是,其實我本來就是個完全不會感到不舒適的孩子啊。但是在〈我們沒有明天〉之後,隨著時間流逝,慢慢就變的很不方便了。最近是處在攝影機、照明、工作人員都會一一變得特別有存在感的階段。但現在連續劇的分工很細,在演戲的時候劇本會一直存在在我腦海裡,讓我變得比較聰明一點,可以順利的演出來,但其實我也不想變聰明。雖然是很自大的話,不過我覺得,我意識到這件事情的瞬間,我就已經跨越一條無法回頭的江了。所以所以下一部作品,我好像又得要重新嘗試回到什麼都意識不到的狀態才行。

會注意到你的眼神這點,似乎〈成均館緋聞〉的照明與攝影也起了很大的作用。這部戲中有很多以演員的臉為優先的臉部特寫,集中在瞳孔的眼部光影與散光也很多,是很容易讓人感到崇拜的攝影手法。

特別是有很多切掉桀驁額頭的特寫鏡頭。還有人跟我說「你的鏡頭裁切的很剛好,所以不要亂動」這種話。雖然很能夠接受,不過我覺得,要在讓演員可以正常、自由地傾洩情感的前提下,才能用這種技術來襯托。先有了技術,然後才把人放進去這點,是現今非常嚴重的弊病啊。哈哈哈。

在〈我們沒有明天〉裡,有個永和跟隨鐘大搖搖晃晃奔跑過的動線移動的場面,看了那個場景之後,我覺得你能夠很自然的應付長鏡頭,擁有新人中很罕見的資質。所以很好奇,你身為一個演員,對於像〈成均館緋聞〉這樣封閉、裁切的拍攝手法有什麼想法。

如果說我在拍〈最強七友〉時,經歷了連續劇這個體系的艱苦,那這次就是在了解連續劇體系束縛的狀態下,抱持怎麼樣都想要戰勝它的想法。我過去沒怎麼練過的部位,其實跟現在變健壯的部位是差不多的。但是人的上臂肌肉如果太發達的話,反而會沒辦法順利的移動手臂。所以說真的,我會害怕自己真的得像個人一樣動作的時候,反而會因為肌肉的關係沒辦法好好的做動作。這只是基於現場的要求所以我得這麼做,但我必須要了解,我並不會經常用到這種需要肌肉的演技,所以就盡量別讓自己產生不必要的肌肉。總之,〈成均館緋聞〉是部把我過去想展現的東西,全都展現出來的作品,就這點來說它很重要。不過我也覺得,它並不是每一個瞬間都能給我重新展現自己的機會。(註1)

註1:我覺得這裡應該是在說他為了成均館這部戲得去練身體,而他對這些鍛鍊身體產生出來的肌肉有這樣的想法。呼應了他要戰勝「連續劇這個體系的束縛」這句話。(純粹個人推測,否則這真是段跳tone的回答…或是我理解錯誤Orz)

本來以為桀驁是個很多話的角色,但再看一次才發現,實際上有很多沒台詞的場景。在允熙反應的鏡頭裡,桀驁無聲的表現出心中感受,來完成該鏡頭意義的情況也很多。

許多很重要、極具感情的台詞,卻因為現場收音的關係,必須要一句一句斷開來說,這讓我覺得很難過,所以沒有台詞的場景反而可以拍得很長。像是論語齋(註2)或王下旬頭殿講(註3)課題的場面,都是用長鏡頭拍攝的,只要站在那邊不必做任何的動作就行了。雖然大家都覺得這種鏡頭很辛苦,但因為只有這種場景可以拍得很長,所以我反而覺得有趣。

註2:論語齋就是論語課。
註3:簡單說就是每十天會舉辦一次的活動。


在信是個擁有不同視野的角色。爬到樹上從高處俯瞰,或是躺在地上,在連續劇的後半部,甚至還能夠看到別人所看不見的、更廣闊的視野。不過幾乎沒有他直接把自己看到的這些東西,告訴其他人物的場景,這點真是很有趣呢。

這是我想演出在信的重要理由之一。他爬的樹並不是山裡的樹,而是明倫堂前的樹;躺的地方不是田野,而是中二房的檐廊不是嗎?他完全沒有踏入人群裡,又怎麼會想要遠離、怎麼會想要爬到高處去呢。可是,一旦放鬆警戒,這些想要脫離人群的努力本身就會變得毫無意義,他就是這樣一個孩子。這也可以說是身為演員的我的模樣。

你有很薄又很容易顫抖的音色。雖然同樣都是時代劇,不過黑山跟在信的發聲卻有著些許的差異。從連續劇〈不能結婚的男人〉開始,你發聲的方法好像就有很大的改變。

黑山是從這裡(手放在脖子上)發出來、比較封閉的聲音;而在信則是比那裡再稍微低一點的聲音。雖然有人常說比較會發出高音的人比較會唱歌,但其實不是那樣的。並不是因為我的音域很廣、我可以很確實地演出這個角色該有的聲音、我擁有玩弄聲音的力量,所以覺得自己的嗓音很棒,我反而覺得最重要的,是把聲音當成一個表現自我的工具,可以自由地使用它。發聲是我最需要努力的部份,看電影的時候,我會很自然地去注意其他演員們從哪裡到哪裡橫跨了幾個音階,在整部電影中幾個地方使用了哪些音色。如果說〈最強七友〉裡我是急著讓聲音跟上演技的話,那在〈成均館緋聞〉中,就是只要把自己的聲音準備好,就可以順利發聲了,但這點卻沒有表現的很好,真是讓我感到很可惜。雖然大家都說我表現的很好(竊竊私語),但那應該不是什麼好演技吧?今天在錄DVD評論的時候,我一邊想著「看到這個大家會稱讚我嗎?」一邊想躲起來。發聲是我要克服的一個大課題。雖然自己說出自己的缺點很難,不過如果我知道自己的缺點,而別人也都清楚了解的話,也會因為這樣有所改變的吧?所以我很希望這可以成為無法掩人耳目,而是可以被人清楚看到的缺點。

這對演員來說是個非常基礎的部份呢。你沒有想過要去上課嗎?

可是在〈我們沒有明天〉那比現在還要更沒技巧的時候,都可以很自然的發出各種聲音耶。所以我很想知道發聲這個東西到底是種技巧,還是讓自己沉浸到角色裡就可以順利實現的東西。

 


留言

  1. 他的幾個專訪好像記者都有經過挑選,像這種內容層次能深入探討到哲學或演藝理論的文章,更挑戰翻譯者的功力。

    感謝小那!文字都已經不容易表達,翻譯能傳達出言語間需要意會的層面,真的很不簡單!

    這位記者的前言我有很深刻的體認。當欣賞的演員年齡層逐年下降,讓我們這些逐漸成為大叔大媽的中壯年更感青春流逝的唏噓啊~

    版主回覆:(11/13/2010 01:51:36 PM)


    我覺得他的專訪內容應該很多,記者應該也是要做足了功課、下足工夫才有辦法做出一篇像樣的專訪…
    而的確是很挑戰翻譯者的功力Orz
    這一篇真的讓我遭受很大的挫折呢…

    能夠讓你們感覺不會很奇怪的話那就太好了T__T
    我一直很擔心我翻的不夠好…

    這位記者的前言我最喜歡最後兩句…
    每一次看他的專訪,也都會有跟這位記者相同的感受(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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